chapter1
在這匆忙的城市裏,我們是孤獨的個體。
直到遇見彼此。
初中二年級。
關西地區的夏季來得早,蟬鳴纏著春風,吹響整片的綠,隨即而來的黃金週,惹得鬧騰。
黃金週假期後,學期中很平常的一天,太陽把天空融成薄薄的水晶體,逐漸升高的氣溫蒸騰著路上的柏油路,把上學的學生們逼出一層薄汗,排球落地的聲音,則一如繼往尖銳。
聽上去熱鬧,在少年的心裡卻只有孤寂。
這天,他單手撐著臉,懶懶地打著哈欠,深色的眼眸裡滲著黑,沒有一絲光,班上還眩著假期的歡,只有他靜默無語,身上披著瓊瓊的孤寂。
高跟鞋的噔噔聲從走廊蕩入他的耳裡,班主任佐藤唰的進入教室,像記憶中一樣嚴肅,她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全班,頃刻之間,止住原本的喧鬧,班級歸於寂靜。
全班屏著神,目光一致朝著前方。
平時嚴厲而不苟言笑的佐藤,少見地露出笑容,高亢的音調藏不住她的喜悅,揚言要給大家一個驚喜,惹得全班紛紛猜測有什麼大事發生,能夠讓一年四季冷若冰霜的班主任開心。
是本班成績被表揚?還是秩序整潔比賽榮獲冠軍?
都不是。
佐藤側身拉開教室前門的拉門,伴隨著晨間的陽光散落,穿著短制服裙的生面孔走了進來,她背著淺藍色的背包,黑色的長直髮垂在她的背脊,整齊的瀏海遮著她的額首,她抿著嘴,朝著眾人露出甜甜的笑。
她長相一般般,清清淡淡的,臉上沒有濃豔的妝,像是朵蓮花。
「我叫水無月もも,之前住在美國,爸媽希望我可以來日本讀書所以才來到這裡,興趣是看書、彈鋼琴。以後麻煩大家請多多指教。」她的聲音很亮,眼神更亮,眼珠轉啊轉的,大方地望著自己的新班級。
她被佐藤安排坐在侑的旁邊,靠窗面光的位子,採光跟視角很好。
然而佐藤的指令一下,許多人紛紛對もも露出同情的眼神,但是佐藤視若無睹,接著囑咐著「要多多照顧水無月,教導她文化差異、校園的地理位置。」
もも臉上掛著微笑,有些空靈。
下課一到,她的身邊總是圍繞著一群女孩,嘰嘰喳喳的像麻雀一般,打探這位空降的轉學生。
「妳之前在美國哪裡?」
「曼哈頓,是很漂亮的地方唷!」
「妳日文說得好好喔!為什麼都沒有口音?」
「我媽媽是日本人,在家溝通都用日文。」
「哇!那你不就精通兩種語言嗎?」
「還可以啦!」もも吐了吐舌。
女同學們雀躍地問個不停,眼神裡溢滿了對海外生活的憧憬。
もも友善地一一回答問題,她能言善道又有親和力,越發地激起大家的興趣。
聽著身旁嘈雜的聲音,侑皺了皺眉頭。
他一向對別人漠不關心,自然也對身旁的轉學生毫無興趣。他凝神想著排球,手指比劃著新的策略,突然間,他憶起隊友昨日對他的惡言惡語,不快油然而生,便摔了筆,把思緒抽開,趴在桌上小歇。
但身旁的噪音一直湧入他的耳朵,他不耐煩地乾瞪了那群人一眼,翻了身,繼續打盹。
もも察覺了那個不友善的眼神,瞥了瞥臥趴在桌上的侑,明白自己身邊的人吵到了他,於是她提出了想認識校園的要求,女同學們很熱心的開始陪もも做校園巡禮,順到把吵鬧聲帶走,把安靜還給教室。
一踏出教室門,就有人開口提起那位不友善的同學——宮侑。
女同學露出同情的神情「妳真是運氣不好,被安排坐在侑旁邊。」
「侑?好罕見的姓。」她好奇的問。
「不不不,他有一個雙胞胎兄弟在隔壁班,不過為了能夠分辨在叫誰,我們通常都叫名字。他的全名是宮侑。」
「原來如此,那......那個宮侑怎麼了嗎?」もも疑惑道。
同學欲言又止,「嗯......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只是......有點難相處。」
「風雲人物?」
「妳應該知道我們學校的排球部非常厲害吧?」身旁的女孩有些自豪。
「嗯,校門口就有紅布條,好像是全國大賽的常勝軍?」
「對!侑的實力非常強......但他被排球部的人排擠,和班上的男同學打探後才知道,侑常常跟隊友起很嚴重的衝突......」
「而且他對女生其實沒有很友善,常常用兇狠的眼神對人,久而久之我們班的人都不太理他......」
「其實......有一次去當他們的加油團,比賽完後我鼓起勇氣遞水給侑......結果......他狠狠地瞪了我,用很兇的語氣叫我滾......我......」女同學想起了往事,有些害怕的打顫。
所有人聽的面面相覷,女生們妳一言我一語得了到一個結論,僅管侑的外表再出色、球技再好,也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怪人。
もも聽得津津有味,對於這位厭世的奇才宮侑產生了些興趣,後來仔細打聽後她才了解。
初中二年級的侑,如同初露鋒芒的劍,還不懂得收斂,他在全國的舞台上大展拳腳,得到前所未有的榮譽與嘉獎。
然而,他在隊友失誤時那毫不留情地苛責,幾度造成衝突而惹上不少的麻煩。這樣偏執的侑,被人孤立實屬正常,不懂何謂溫柔的人,又固執地認為自己才是正道,最終只會走向滅亡。
侑總是過於忽略著別人的感受,使得隊上氣氛有時很僵,一開始,他並不在意,後來漸漸地,孤立從排球部到班上,許多人對他敬而遠之,連帶著,他的朋友也不多。
大概也只有治──他的雙胞胎兄弟,和排球部裡心量較寬闊的前輩,會和他說上話。這樣的人際關係,說實在話,也緩慢地影響著侑的生活。
最後,他成為被男生霸凌的對象。
所幸的是,侑所在的這個班級,沒有什麼問題學生,也沒有什麼惡霸。
於侑,他們沒有什麼暴力作為,但偶爾的嘲笑與陷害,就足以讓侑難受。
讓他變得更孤立、更寡言。
陷入一場不段輪迴的夢魘。
もも望著座位旁的人,眼神清澈透明,他有著一張好看的臉,卻很少和人說上話,下課時間就是趴著睡,披著一層孤寂,像是與人們在無形中隔了一道牆。
如同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