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駐微光
作者:山根太太
這一陣子都飄著綿綿細雨,在夏天炎熱時節正可以稍微降去暑氣。
結束與宮侑約會的週一早上,明明出門前已經看過天氣預報,もも卻還是不小心將傘忘在 玄關、就這樣出門去了。
當想起這一件事情時已經來不及回頭去取,她感到幾分頭疼地揉著太 陽穴,最後決定加緊腳步到最近的地鐵站避雨。
在這一路上腦海浮現了初中文化祭時,他們拋去了後頭熱鬧的笑聲及交談聲,宮侑有力的 手臂抱著自己在雨中一步一步的走、還有他小心翼翼將自己長髮用吹風機吹乾—--這樣的記 憶。
這些堆疊起來彷彿只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總覺得以前那小小的她就笨笨地繞著時光一直向前走,不變的是從喜歡上宮侑的那一刻起 ,注視著他寬而堅定的背影,然後走到現在。彷彿已經經過好久好久的一段時間,回憶灼得自己心頭仍然發熱。
當然,もも沒忘記兩人一起笑著或是流淚著的回憶,是如何褪下青澀使他們 成長。又或許有些不一樣的事情,他們從分岔的路上一起並肩向前行。
她一沒留神在拐下一個轉角時猛地撞到了人,もも一邊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退了一步趕緊彎下腰道歉,然而抬起頭來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宮侑瞇起了眼,即使沒有開口,都彷 彿可以聽見他呼喊自己的名字。
—--這個人是不是有心電感應,想到他的時候總是跑到自己的視線裡。
「你怎麼在這裡?」もも一臉困惑地盯著宮侑,「今天不是說要去便利商店買東西,要我 直接去那邊會合嗎?」
「妳太慢了,我就直接過來找妳了。」
もも只聽見前面的「太慢」,馬上將手機拿出來確認螢幕所顯示的時間。她想著,為了不 在這雨天滑倒而將腳步放慢的關係,確實費了點時間,像今天跟平常比起來又稍微晚了兩分鐘 才碰見宮侑。
「明明你再等一下就好了。」一邊摸了摸他被雨水打濕的頭髮,他沒帶傘,怕他淋雨著涼。宮侑站在前方也注意到もも有些濕掉的襯衫,盯著她直接問道:「妳沒帶傘?」
然而還沒等もも回答,還是先把もも拉到樹下,稍微遮擋了接連落下的雨水。
「居然給我淋雨,到時候感冒怎麼辦,妳應該早點叫我來接妳。」宮侑用手指輕彈了一下 もも,又伴隨一聲嘆。
「你還不是一樣沒帶傘⋯⋯」もも小小聲地吐著話語,看起來委屈的樣子,「好啦,我再回家拿嘛。」
「等妳回家拿傘的話,學校那邊肯定會遲到的吧。」
因為宮侑的身高高出もも一些,每次面對面說話時都可以注意到她細微的表情變化。就連 這次也是注意她感到困擾時皺著眉頭的可愛樣子,所以忍不住說著話繼續逗逗她。發現もも快 要生氣的時候宮侑才停止了玩笑,他將外套褪下一邊低下身子,趁她沒注意的時候在左臉頰親 吻一口,もも一下愣住了,耳根子立刻漲紅起來。
他後來再拿外套蓋住もも的肩膀,もも將宮侑的外套重新穿好後,長度直接蓋住了她的裙 子,外套還留下溫暖,然後由宮侑將外套拉鍊給好好拉上以後,就拉著她的手向地鐵站走去。
兩人在綿綿細雨中並著肩一邊聊天:聊學校、聊比賽、聊朋友⋯⋯彷彿有說不完的話題,他們在 地鐵站下車以後隨著同校學生一同走入了人群。
雨也停了,從髮尾垂下雨珠,一滴一滴沿著臉龐流淌。
もも正要拉開拉鍊把外套還給宮侑,宮侑不但沒有接過,只是在一旁盯著半晌、反問一句:「幹嘛脫下來?」
「難道你要我穿你的外套進去嗎?」もも反問,宮侑握住了她的雙手。
「對啊,很冷啊,而且妳又穿裙子。」
明明自己也帶了更為合身的外套—--她不再回話,有時候覺得眼前宮侑上了高中還是那麼 孩子氣,回答得這麼理所當然,不禁這覺得好氣又好笑。
もも墊起腳尖,用拳頭輕輕敲了他的 頭。 宮侑不以為意的一邊拉著她進去校園,又幾分寵溺地凝視著もも的側臉,一邊用手指梳她 的頭髮。
從兩人踏進學校時吸引了路上學生的目光:正是他們是學校裡眾所皆知的班對。旁邊的女孩們原本還在高聲地交談著,一注意到一個帥哥從前面走過,她們目光沒離開過他:這不正是 排球社的二傳手宮侑嗎—--而忍不住興奮地直喊出他的名字,希望能吸引到他的一眼。
原本もも正跟宮侑說了什麼,因為女孩子們尖叫的刺耳聲而蓋過了話語,宮侑只能看清楚 もも的嘴型。
もも好奇的朝女孩子們看了一眼,本不以為意地打算大聲地向宮侑再說一次,然 而宮侑在這之前忍不住朝著後方那群大聲咆哮:「閉嘴醜女!」
才第二節課結束,剛才數學課的東西他一點也沒聽進去,宮侑撐著頭摸著自己扁平肚子、 實在餓得昏頭了。
一聽見下課鐘聲就毫不猶豫走到もも的位置前,手臂撐在她的桌上,「もも你應該餓了吧 ,我們下去買點東西吃吧」這樣要她一起同行。
もも一邊笑著說:「才沒有你那麼會吃」,目光仍然沒有離開眼前的書本上。而宮侑沒有回應,等著もも抬起頭來接著一句:「你等一下呀,我看完這一頁就好了,正精彩呢。」她嘴上說「看完這一頁就好了」,真這麼乾脆地離開書本這一件事其實是不大可能的,因為一頁的最後一句通常會連接重要的劇情,又迫使她再翻到下一頁去。
總之兩人討價還價起來 ,宮侑坐在書桌上正跟もも猜拳,如果輸了的話他就自己去買東西吃:同時伸出手時看見宮侑 出了剪刀、もも出了布,這樣看起來是宮侑贏了。
兩人先是陷入一片靜默以後看了彼此一眼,最後還是由宮侑打破沉默:「好吧,我自己一 個孤單的去買了,那もも去幫我交作業。」
他們位置沒有在一起,もも坐在窗邊。 原本宮侑怕那裡容易著涼,要主動與她換位置,不過もも說了沒關係。正坐在她斜後方的宮侑倒是看得很清楚,她似乎很喜歡在半開的窗戶感受風的吹拂,托著腮望著外頭的景色。
從書包拿出作業後找了宮治一起到小吃部。 雖然もも說她並不餓,宮侑還是在琳瑯滿目的食物前挑了好多看起來好吃的給她,又買了 牛奶、一些小零嘴⋯⋯這似乎是每天發生的事情,阿姨瞥了一眼以後熟練地替他結完帳。
宮治在 一旁實在忍不住撞著他手臂說道:「她看起來吃得下那麼多嗎。」 在宮侑回來時もも已經離開了書本,正拿著他們兩人的作業交給收作業的同學。
宮侑踏入教室後默默將剛買回來的食物一一放在她的桌上,有飯糰、炒麵麵包、甜食、牛奶,然後回到 位置就趴在桌上準備睡去。耳邊聽見腳步聲距離自己愈近、落在斜前方的位置後停下,熟悉的甜美聲音輕輕笑著說道:「都要被你養成大胃王了。」
即使沒有抬頭起來,知道女孩溫柔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
枯燥而漫長的上課時間好不容易過去,隨著日落,從廣播器中大大敲響了放學鐘,同學們收拾書包以後各自說了溫暖道別的話語、各從門口陸續離去。
偌大的教室只剩下もも在自己位置正在翻書,宮侑拉開她前方座位的椅子並轉了半圈、面對她。
兩人共用同一張桌子、共聽同一支手機放出來的音樂,耳機兩邊分別掛在他們的左右耳 ,宮侑原本撐著頭、後來趴了下來,髮尾落在書頁上。 稍微側著臉可以完全看出もも平靜的表情,白皙的手指捏著頁角,她將要把早上那本小說給看完的樣子,看起來剩下沒兩三頁:宮侑內心暗暗希望她的書不要看完,就這樣待下去也不錯。
當然這時也到了自己去社團練習的時候,宮治發訊息問他什麼時候來,宮侑在桌子底下用 單手敲打著回信:「我肚子痛,等下就去。」腳踩著單響—--這時候應該是全部隊員繞著球場跑的時間,連身體都記住了運動的感覺, 他實在不能冷靜。
可是此刻卻又矛盾地躺在平靜的空間裡,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停滯下來,隔著桌子傳遞的聲音多了一層厚度,即使聽著音樂也能感受得出來。 剛才聽過的曲子又在耳裡重複一遍,滄桑男音以英文唱起難解的一縷憂愁,儘管沒聽懂歌 詞,卻唱進了心底。
もも設定了單曲循環,宮侑一邊按著手機的音訊資料庫,翻到自己為もも 創建、取名就叫「宮侑」的音樂資料夾,覺得這首好聽就把曲目加進來了。
把手機放下,仔細一看也注意到もも早上被雨水濡濕的髮尾已經乾了,原本放下來的頭髮在午後重新紮了起來。 再讓もも翻一頁,也同時倒數著他們這短渺平靜的相處時光。
宮侑打起精神重新坐起來、 身子向前一頃,兩人的距離一下拉近:「這故事在講什麼,好看嗎?說給我聽。」 喜歡她為自己講述故事的語氣以及聲音,所以宮侑隨口一問。もも是聽見了,她想了一下後還是說了:「下次吧,現在說的話鐵定說不完的。」
這時抬起頭來一邊揉了揉自己的雙眼,然後眨了眨,もも澄徹的眼像是鏡子反射出了宮侑 的樣子,宮侑在對上眼的一刻不自在地撇過頭去,右手搔著自己的耳廓。
「對了侑,你今天不去練習嗎?」もも就在這時突然開口問道。
似乎看完最後一頁了,將印成湛藍色、像是大海染成的的書本給闔上。
她拿著收拾好的書包準備離開位置,宮侑將椅子 靠回原位以後拉緊背帶,站在もも面前並反問:「那もも呢?」
「我今天想去還書以後再去琴房練習⋯⋯」她一邊喃喃、同時注意到教室前方的時鐘,這時驚嘆一聲:「糟糕,圖書館還有十分鐘要關門了,我得先走了。」
「知道了。」 然而宮侑並沒有跟著もも一起移動腳步離開,他還站在原地。他在もも背後似自言自語地望 著窗子低喃:「不過又下雨了,希望雨會小一點。」
もも聽見宮侑有些蘊了疲憊的聲音,微啞的聲音聽來平穩而柔。原本已經走到門口而停下腳步,她轉過頭去,宮侑的身影染上了夕暮餘暉、斜影在位置拖曳半長,令她目不轉睛。
佇立在門口的もも最終露出了淡淡一抹微笑,「希望等下雨就會停了。」
「等我去接妳。」 他轉頭往門口的もも看去,猶如過去一樣,她總是那麼好看的樣子站在那裏等著自己。宮 侑忍不住像個孩子笑了出來,溫柔得就像耳裡流瀉的那首曲子一樣,令人舒服。
人群散去的學校安靜得連自己踩在走廊上的腳步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宮侑在體育館結束完 練習以後上了階梯要找もも,出了門發現天已經黑了一半,他一邊撥打手機,不過手機另頭並沒有回應。他拿著掛在頸子的毛巾擦了擦自己的頭髮,接著踩上了通往二樓教室的樓梯。
正巧,腦海浮現的女孩就站在距離樓梯約三十公尺的公布欄前,她的樣子十分專注,像是 時間靜止一樣。
「喂、もも⋯⋯」
女孩她專心凝視著公佈欄上的訊息。
宮侑半張著口、本來十分精神的打算大喊她的名字,這時一旁從窗戶透來的風吹動了微長 的墨黑髮絲、露出耳朵,而宮侑發現她掛在耳邊的白色耳機,浮在空中的聲音就隨著那風一起 散去了。
もも在此刻正好向旁一看,看見宮侑站在走廊盡頭,隨之露出了笑容。雙眼染上笑意而瞇了起來,她什麼也沒說的朝宮侑大大的伸出了手臂,而宮侑自信地大步跨出步伐直到面前、手 臂扶著她的後背,將她拉進自己懷裡。
「妳盯著佈告欄這麼專心大概是因為想我?妳明明可以下來看我。」
「我怕你會太在意我,發揮不了平時的實力。」 宮侑趁機捏了她的臉頰一把,「我們家もも真會說話?」
もも埋下頭用雙手蓋住自己的臉,在宮侑懷裡她一邊忍著笑而微微顫抖著身子,宮侑用手再次捏了捏她柔軟的臉頰。
他們的笑聲交疊,在長直走廊迴盪得清晰,彼此牽緊著手一起離開了校園、踏進了擁擠的 地鐵站,沿著今天早上一起走過的路再重新倒回去走一遍,眼前這一條柏油路上就像盛開了花 一樣,十分美麗。
有不變的初心以及一路相伴的你,每一天都變得十分燦爛—--沒有跟對方像這樣太過甜膩 的話語,說起來肯定會被笑的吧,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彼此心底想的都是一樣的事情。
宮侑一起陪伴もも走回家,在最後這一條回家路上變得很短,轉眼間踏入了燈火通明的住宅區。走過了這麼多次的街道,閉著眼睛知道再三十七步以後就會到達もも家。
因為有些累了、不知何時安靜下來,宮侑長著繭的手一路都十分小心地握著もも纖細白皙的手,好像因此 能聽見自己加快的心跳聲。 每次到分離的時候總是令人掙扎,不知道誰該先放開手,尷尬的樣子看起來反而有些笨拙。
他們注視著彼此握緊的雙手半久。
「⋯⋯如果以後同居的話就沒有這個問題了。」 以為這種念頭只是鎖在自己腦袋裡頭轉,結果當宮侑回過神來,もも顯得有些吃驚地盯著宮侑,他才知道自己似乎不小心將內心話脫口而出。
不過他也沒有否認。
もも笑了出來,在路燈模模糊糊的照出了在臉上泛起的紅暈。 對視的一瞬間讓心臟漏跳了一拍,宮侑咬著下唇,忽然覺得臉漲得很熱,他知道自己鐵定因為剛剛閃過的悸動而在此刻露出了表情難看的樣子。
「那麼等下打給妳啊、笨蛋。」宮侑伸出手先蓋著她的頭、將もも原本整齊的頭髮弄亂, もも來不及阻止他,用雙手擋住來自上方的攻勢:「頭髮要被你弄亂了啦⋯⋯」
眼看時間真的晚了,兩人感到依依不捨地分開。もも口頭上答應他會先進入家裏,不過還 是躲在牆後偷偷目送宮侑離開的背影。
宮侑沒走幾步後轉過頭去,突然大聲地喊著「もも謝謝 妳,我們明天見!」然後拔腿就往地鐵站的方向跑。
「喂、好大聲啊。真是的⋯⋯」 もも聽見這麼大的聲音緊張地探出頭來,怕宮侑這一聲吵到了周邊鄰居。不過這時他已經 消失在視線所及之處,她苦笑又感到沒轍地嘆了一口。
多虧某個男生總是會在晚上大喊水無月的名字,讓鄰居知道原來水無月下面的名字叫做も も。
END.
這一陣子都飄著綿綿細雨,在夏天炎熱時節正可以稍微降去暑氣。
結束與宮侑約會的週一早上,明明出門前已經看過天氣預報,もも卻還是不小心將傘忘在 玄關、就這樣出門去了。
當想起這一件事情時已經來不及回頭去取,她感到幾分頭疼地揉著太 陽穴,最後決定加緊腳步到最近的地鐵站避雨。
在這一路上腦海浮現了初中文化祭時,他們拋去了後頭熱鬧的笑聲及交談聲,宮侑有力的 手臂抱著自己在雨中一步一步的走、還有他小心翼翼將自己長髮用吹風機吹乾—--這樣的記 憶。
這些堆疊起來彷彿只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總覺得以前那小小的她就笨笨地繞著時光一直向前走,不變的是從喜歡上宮侑的那一刻起 ,注視著他寬而堅定的背影,然後走到現在。彷彿已經經過好久好久的一段時間,回憶灼得自己心頭仍然發熱。
當然,もも沒忘記兩人一起笑著或是流淚著的回憶,是如何褪下青澀使他們 成長。又或許有些不一樣的事情,他們從分岔的路上一起並肩向前行。
她一沒留神在拐下一個轉角時猛地撞到了人,もも一邊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退了一步趕緊彎下腰道歉,然而抬起頭來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宮侑瞇起了眼,即使沒有開口,都彷 彿可以聽見他呼喊自己的名字。
—--這個人是不是有心電感應,想到他的時候總是跑到自己的視線裡。
「你怎麼在這裡?」もも一臉困惑地盯著宮侑,「今天不是說要去便利商店買東西,要我 直接去那邊會合嗎?」
「妳太慢了,我就直接過來找妳了。」
もも只聽見前面的「太慢」,馬上將手機拿出來確認螢幕所顯示的時間。她想著,為了不 在這雨天滑倒而將腳步放慢的關係,確實費了點時間,像今天跟平常比起來又稍微晚了兩分鐘 才碰見宮侑。
「明明你再等一下就好了。」一邊摸了摸他被雨水打濕的頭髮,他沒帶傘,怕他淋雨著涼。宮侑站在前方也注意到もも有些濕掉的襯衫,盯著她直接問道:「妳沒帶傘?」
然而還沒等もも回答,還是先把もも拉到樹下,稍微遮擋了接連落下的雨水。
「居然給我淋雨,到時候感冒怎麼辦,妳應該早點叫我來接妳。」宮侑用手指輕彈了一下 もも,又伴隨一聲嘆。
「你還不是一樣沒帶傘⋯⋯」もも小小聲地吐著話語,看起來委屈的樣子,「好啦,我再回家拿嘛。」
「等妳回家拿傘的話,學校那邊肯定會遲到的吧。」
因為宮侑的身高高出もも一些,每次面對面說話時都可以注意到她細微的表情變化。就連 這次也是注意她感到困擾時皺著眉頭的可愛樣子,所以忍不住說著話繼續逗逗她。發現もも快 要生氣的時候宮侑才停止了玩笑,他將外套褪下一邊低下身子,趁她沒注意的時候在左臉頰親 吻一口,もも一下愣住了,耳根子立刻漲紅起來。
他後來再拿外套蓋住もも的肩膀,もも將宮侑的外套重新穿好後,長度直接蓋住了她的裙 子,外套還留下溫暖,然後由宮侑將外套拉鍊給好好拉上以後,就拉著她的手向地鐵站走去。
兩人在綿綿細雨中並著肩一邊聊天:聊學校、聊比賽、聊朋友⋯⋯彷彿有說不完的話題,他們在 地鐵站下車以後隨著同校學生一同走入了人群。
雨也停了,從髮尾垂下雨珠,一滴一滴沿著臉龐流淌。
もも正要拉開拉鍊把外套還給宮侑,宮侑不但沒有接過,只是在一旁盯著半晌、反問一句:「幹嘛脫下來?」
「難道你要我穿你的外套進去嗎?」もも反問,宮侑握住了她的雙手。
「對啊,很冷啊,而且妳又穿裙子。」
明明自己也帶了更為合身的外套—--她不再回話,有時候覺得眼前宮侑上了高中還是那麼 孩子氣,回答得這麼理所當然,不禁這覺得好氣又好笑。
もも墊起腳尖,用拳頭輕輕敲了他的 頭。 宮侑不以為意的一邊拉著她進去校園,又幾分寵溺地凝視著もも的側臉,一邊用手指梳她 的頭髮。
從兩人踏進學校時吸引了路上學生的目光:正是他們是學校裡眾所皆知的班對。旁邊的女孩們原本還在高聲地交談著,一注意到一個帥哥從前面走過,她們目光沒離開過他:這不正是 排球社的二傳手宮侑嗎—--而忍不住興奮地直喊出他的名字,希望能吸引到他的一眼。
原本もも正跟宮侑說了什麼,因為女孩子們尖叫的刺耳聲而蓋過了話語,宮侑只能看清楚 もも的嘴型。
もも好奇的朝女孩子們看了一眼,本不以為意地打算大聲地向宮侑再說一次,然 而宮侑在這之前忍不住朝著後方那群大聲咆哮:「閉嘴醜女!」
才第二節課結束,剛才數學課的東西他一點也沒聽進去,宮侑撐著頭摸著自己扁平肚子、 實在餓得昏頭了。
一聽見下課鐘聲就毫不猶豫走到もも的位置前,手臂撐在她的桌上,「もも你應該餓了吧 ,我們下去買點東西吃吧」這樣要她一起同行。
もも一邊笑著說:「才沒有你那麼會吃」,目光仍然沒有離開眼前的書本上。而宮侑沒有回應,等著もも抬起頭來接著一句:「你等一下呀,我看完這一頁就好了,正精彩呢。」她嘴上說「看完這一頁就好了」,真這麼乾脆地離開書本這一件事其實是不大可能的,因為一頁的最後一句通常會連接重要的劇情,又迫使她再翻到下一頁去。
總之兩人討價還價起來 ,宮侑坐在書桌上正跟もも猜拳,如果輸了的話他就自己去買東西吃:同時伸出手時看見宮侑 出了剪刀、もも出了布,這樣看起來是宮侑贏了。
兩人先是陷入一片靜默以後看了彼此一眼,最後還是由宮侑打破沉默:「好吧,我自己一 個孤單的去買了,那もも去幫我交作業。」
他們位置沒有在一起,もも坐在窗邊。 原本宮侑怕那裡容易著涼,要主動與她換位置,不過もも說了沒關係。正坐在她斜後方的宮侑倒是看得很清楚,她似乎很喜歡在半開的窗戶感受風的吹拂,托著腮望著外頭的景色。
從書包拿出作業後找了宮治一起到小吃部。 雖然もも說她並不餓,宮侑還是在琳瑯滿目的食物前挑了好多看起來好吃的給她,又買了 牛奶、一些小零嘴⋯⋯這似乎是每天發生的事情,阿姨瞥了一眼以後熟練地替他結完帳。
宮治在 一旁實在忍不住撞著他手臂說道:「她看起來吃得下那麼多嗎。」 在宮侑回來時もも已經離開了書本,正拿著他們兩人的作業交給收作業的同學。
宮侑踏入教室後默默將剛買回來的食物一一放在她的桌上,有飯糰、炒麵麵包、甜食、牛奶,然後回到 位置就趴在桌上準備睡去。耳邊聽見腳步聲距離自己愈近、落在斜前方的位置後停下,熟悉的甜美聲音輕輕笑著說道:「都要被你養成大胃王了。」
即使沒有抬頭起來,知道女孩溫柔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
枯燥而漫長的上課時間好不容易過去,隨著日落,從廣播器中大大敲響了放學鐘,同學們收拾書包以後各自說了溫暖道別的話語、各從門口陸續離去。
偌大的教室只剩下もも在自己位置正在翻書,宮侑拉開她前方座位的椅子並轉了半圈、面對她。
兩人共用同一張桌子、共聽同一支手機放出來的音樂,耳機兩邊分別掛在他們的左右耳 ,宮侑原本撐著頭、後來趴了下來,髮尾落在書頁上。 稍微側著臉可以完全看出もも平靜的表情,白皙的手指捏著頁角,她將要把早上那本小說給看完的樣子,看起來剩下沒兩三頁:宮侑內心暗暗希望她的書不要看完,就這樣待下去也不錯。
當然這時也到了自己去社團練習的時候,宮治發訊息問他什麼時候來,宮侑在桌子底下用 單手敲打著回信:「我肚子痛,等下就去。」腳踩著單響—--這時候應該是全部隊員繞著球場跑的時間,連身體都記住了運動的感覺, 他實在不能冷靜。
可是此刻卻又矛盾地躺在平靜的空間裡,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停滯下來,隔著桌子傳遞的聲音多了一層厚度,即使聽著音樂也能感受得出來。 剛才聽過的曲子又在耳裡重複一遍,滄桑男音以英文唱起難解的一縷憂愁,儘管沒聽懂歌 詞,卻唱進了心底。
もも設定了單曲循環,宮侑一邊按著手機的音訊資料庫,翻到自己為もも 創建、取名就叫「宮侑」的音樂資料夾,覺得這首好聽就把曲目加進來了。
把手機放下,仔細一看也注意到もも早上被雨水濡濕的髮尾已經乾了,原本放下來的頭髮在午後重新紮了起來。 再讓もも翻一頁,也同時倒數著他們這短渺平靜的相處時光。
宮侑打起精神重新坐起來、 身子向前一頃,兩人的距離一下拉近:「這故事在講什麼,好看嗎?說給我聽。」 喜歡她為自己講述故事的語氣以及聲音,所以宮侑隨口一問。もも是聽見了,她想了一下後還是說了:「下次吧,現在說的話鐵定說不完的。」
這時抬起頭來一邊揉了揉自己的雙眼,然後眨了眨,もも澄徹的眼像是鏡子反射出了宮侑 的樣子,宮侑在對上眼的一刻不自在地撇過頭去,右手搔著自己的耳廓。
「對了侑,你今天不去練習嗎?」もも就在這時突然開口問道。
似乎看完最後一頁了,將印成湛藍色、像是大海染成的的書本給闔上。
她拿著收拾好的書包準備離開位置,宮侑將椅子 靠回原位以後拉緊背帶,站在もも面前並反問:「那もも呢?」
「我今天想去還書以後再去琴房練習⋯⋯」她一邊喃喃、同時注意到教室前方的時鐘,這時驚嘆一聲:「糟糕,圖書館還有十分鐘要關門了,我得先走了。」
「知道了。」 然而宮侑並沒有跟著もも一起移動腳步離開,他還站在原地。他在もも背後似自言自語地望 著窗子低喃:「不過又下雨了,希望雨會小一點。」
もも聽見宮侑有些蘊了疲憊的聲音,微啞的聲音聽來平穩而柔。原本已經走到門口而停下腳步,她轉過頭去,宮侑的身影染上了夕暮餘暉、斜影在位置拖曳半長,令她目不轉睛。
佇立在門口的もも最終露出了淡淡一抹微笑,「希望等下雨就會停了。」
「等我去接妳。」 他轉頭往門口的もも看去,猶如過去一樣,她總是那麼好看的樣子站在那裏等著自己。宮 侑忍不住像個孩子笑了出來,溫柔得就像耳裡流瀉的那首曲子一樣,令人舒服。
人群散去的學校安靜得連自己踩在走廊上的腳步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宮侑在體育館結束完 練習以後上了階梯要找もも,出了門發現天已經黑了一半,他一邊撥打手機,不過手機另頭並沒有回應。他拿著掛在頸子的毛巾擦了擦自己的頭髮,接著踩上了通往二樓教室的樓梯。
正巧,腦海浮現的女孩就站在距離樓梯約三十公尺的公布欄前,她的樣子十分專注,像是 時間靜止一樣。
「喂、もも⋯⋯」
女孩她專心凝視著公佈欄上的訊息。
宮侑半張著口、本來十分精神的打算大喊她的名字,這時一旁從窗戶透來的風吹動了微長 的墨黑髮絲、露出耳朵,而宮侑發現她掛在耳邊的白色耳機,浮在空中的聲音就隨著那風一起 散去了。
もも在此刻正好向旁一看,看見宮侑站在走廊盡頭,隨之露出了笑容。雙眼染上笑意而瞇了起來,她什麼也沒說的朝宮侑大大的伸出了手臂,而宮侑自信地大步跨出步伐直到面前、手 臂扶著她的後背,將她拉進自己懷裡。
「妳盯著佈告欄這麼專心大概是因為想我?妳明明可以下來看我。」
「我怕你會太在意我,發揮不了平時的實力。」 宮侑趁機捏了她的臉頰一把,「我們家もも真會說話?」
もも埋下頭用雙手蓋住自己的臉,在宮侑懷裡她一邊忍著笑而微微顫抖著身子,宮侑用手再次捏了捏她柔軟的臉頰。
他們的笑聲交疊,在長直走廊迴盪得清晰,彼此牽緊著手一起離開了校園、踏進了擁擠的 地鐵站,沿著今天早上一起走過的路再重新倒回去走一遍,眼前這一條柏油路上就像盛開了花 一樣,十分美麗。
有不變的初心以及一路相伴的你,每一天都變得十分燦爛—--沒有跟對方像這樣太過甜膩 的話語,說起來肯定會被笑的吧,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彼此心底想的都是一樣的事情。
宮侑一起陪伴もも走回家,在最後這一條回家路上變得很短,轉眼間踏入了燈火通明的住宅區。走過了這麼多次的街道,閉著眼睛知道再三十七步以後就會到達もも家。
因為有些累了、不知何時安靜下來,宮侑長著繭的手一路都十分小心地握著もも纖細白皙的手,好像因此 能聽見自己加快的心跳聲。 每次到分離的時候總是令人掙扎,不知道誰該先放開手,尷尬的樣子看起來反而有些笨拙。
他們注視著彼此握緊的雙手半久。
「⋯⋯如果以後同居的話就沒有這個問題了。」 以為這種念頭只是鎖在自己腦袋裡頭轉,結果當宮侑回過神來,もも顯得有些吃驚地盯著宮侑,他才知道自己似乎不小心將內心話脫口而出。
不過他也沒有否認。
もも笑了出來,在路燈模模糊糊的照出了在臉上泛起的紅暈。 對視的一瞬間讓心臟漏跳了一拍,宮侑咬著下唇,忽然覺得臉漲得很熱,他知道自己鐵定因為剛剛閃過的悸動而在此刻露出了表情難看的樣子。
「那麼等下打給妳啊、笨蛋。」宮侑伸出手先蓋著她的頭、將もも原本整齊的頭髮弄亂, もも來不及阻止他,用雙手擋住來自上方的攻勢:「頭髮要被你弄亂了啦⋯⋯」
眼看時間真的晚了,兩人感到依依不捨地分開。もも口頭上答應他會先進入家裏,不過還 是躲在牆後偷偷目送宮侑離開的背影。
宮侑沒走幾步後轉過頭去,突然大聲地喊著「もも謝謝 妳,我們明天見!」然後拔腿就往地鐵站的方向跑。
「喂、好大聲啊。真是的⋯⋯」 もも聽見這麼大的聲音緊張地探出頭來,怕宮侑這一聲吵到了周邊鄰居。不過這時他已經 消失在視線所及之處,她苦笑又感到沒轍地嘆了一口。
多虧某個男生總是會在晚上大喊水無月的名字,讓鄰居知道原來水無月下面的名字叫做も 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