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暑假在一轉眼的時間就急馳而過,夏蟬也安靜了許多。
當學生們還未從假期中收心時,班導師佐藤已經站定在台上,用犀利的眼神訴說著她對於新學期的要求。每回下課她都會要一名學生前去辦公室諮詢未來的出路,她曾經在吵鬧聲中疾言利色訓斥著一些學生初生之犢不畏虎,也痛心疾首地告訴學生們對自己未來規劃的重要。
佐藤帶班的本事是出名的好,她的班級成績不但好,還有著紀律與規矩,令多數人稱羨。
然而,突如其來的流感襲捲了整個夏季,把原本盎然氣息的綠色,一下刷上了醫院清冷的白,空氣中還帶了點難聞的消毒水味。
流感引得整個國家人心惶惶,政府立即對教育機關下達了數道命令,學校為了預防流感蔓延惡化,強制規定,流感至少要隔離一個星期,學生要完全康復才可以到校。
もも好幾日沒到班,侑望著身旁已經積了些灰塵的座位,閒得發慌,恰巧這時有人點了他的肩告訴他班主任找。
佐藤把侑叫進辦公室,遞給他一疊書本,有如金石般重,她面無表情的開口道「侑!麻煩你幫忙送作業到水無月的家,我跟她聯絡過了,她請你放在門口就好,不要與她做過多的接觸。」
見佐藤不容拒絕的態度、命令式的口吻,侑也不太敢反抗這位母老虎導師,也就點頭把這麻煩的任務應下來。
侑接過佐藤寫給他的地址,歪頭看了看。
地址是在他家附近,不過奇怪的是他從未在上學的路上遇見她,明明已經轉學來半年,相遇卻只發生在學校。
他有些猶疑,蹙著眉,開始在腦海裡畫起地圖,許久後,他才驚覺,那是他未曾去過的地域......傳說中的高級住宅區。
侑心裡不禁有些期待,這是他第一次到女孩子的家。
練習結束,高強度的訓練,讓發育期的男孩那空蕩蕩的肚子直直叫,侑和治拉著長長地影子,踩著夕陽的餘暉回家,路上聊著垃圾話。
侑不斷地抱怨著隊友的無能,治聽了也只是悻悻然的瞟了他一眼,「對人要友善一點。」
侑作出乾我屁事的表情,隨性轉了話題「你先回去,佐藤要我幫她送東西。」
「喔,我會跟媽說。」
「不准把我的肉排吃掉。」轉身離去前,還不忘叮囑身旁的吃貨。
「肉排冷掉就不好吃了。」治悠悠地回擊。
侑翻了翻白眼,與治分別後,他轉了幾個彎,前往對他來說未知的領域。
路途中,侑好幾度在腦袋裡想像高級住宅區的樣子,是精雕玉砌的巴洛克建築、現代科技的高樓大廈、還是名不符實的普通公寓?
看了看手上的地址,和街上的路標,侑轉了一個大彎,映入眼簾的景色,則是一座小巧的社區,由獨棟精美的房舍圍繞而成。
他鼓起勇氣推開大門,對警衛說明自己的來意以後,警衛打了通內線電話,他隱約聽到了熟悉的女聲,警衛掛了電話,用辦公式的口吻道「她請你進去。」
走入社區中庭,侑覺得自己與這個區域格格不入,精心佈置的綠化,修建整齊的花木,層層把關的警衛,侑好幾度想回頭跑走,卻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もも的家門口,門牌上寫著水無月這三個大字。
他緊張地吞了吞口水,按了門鈴後,大門自動開了。
もも穿的很休閒,悠閒的躺在客廳的深色躺椅上,手上持著一本書。
她看了看門口的侑,對他微微一笑,快速地放下書,雀躍地迎向好幾天不見的他。
侑望著挑高典雅的客廳,嘴唇呈現O字型。
「要參觀嗎?」她看穿了侑的好奇的眼神,主動提起身為主人應盡的義務。
還沒等侑回覆,もも就拉著他的手走向2樓,心裡滿是雀躍。
房子的採光很好,自然的太陽光,為這間偌大但是只有一個人居住的房子添了些生息。
もも帶了侑參觀書房、琴房、畫室、主臥室、客房等......
侑看得瞠目結舌「妳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
想到自己都快升上高中了,還與治共用一個房間,侑覺得有點彆扭。
「嗯,我爸媽在國外,就我一個人在這裡。」
看著侑羨慕的眼神,もも幾乎是不經思考的脫口而出「你以後可以常來,我一個人也是無聊。」
侑望著もも的眼神,猜測著她真實的想法,但是自己似乎找不太到來的理由就是了......這次要不是因為もも流感,咦......「等一下,所以妳根本沒有感冒嘛?」
見自己蹺課的詭計被揭穿,もも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嘿嘿,我是有一點著涼,導師聽了很緊張,以為我流感,就勒令我在家裡休息囉。」
「妳打算請假到什麼時候?我可是負責幫你送作業的人!」侑可不想每日都被佐藤使喚!
もも認真了想了很久,終於回答道「嗯...能請多久就多久吧!」
「翹課狂!」
「哪有!」
「翹課狂!」
「哪有!」
「翹課狂!」
「我只是不喜歡學校。」もも假裝惱怒地道,最後終止了她和侑幼稚的對話。
「為什麼?」
「我不像你有排球可以打啊。」她笑著說,眼神飄走。
他沈默,臉色沉了沉,她又開始避重就輕轉移話題,把他晾在心門外。
侑換了個話題「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不會孤單嗎?」
像是戳到もも痛處一般,她收起了她平常習慣的笑顏,神色立即冷了幾分,抿了抿嘴,默不做聲。
侑看到もも不對勁的反應,搶先答道,語帶歉意「抱歉,我好像問了不該問的。」
もも看到侑緊張的樣子,她笑了笑「沒想到你會那麼有禮貌。」望著侑有些緊張不自在的神情,她嘆了一口氣:「是啊,很孤獨。」
「我爸媽給了我最好的環境、最好的教育,我生活在這裡幾乎不用為我的食衣住行感到煩惱,出門有司機接送,吃飯有請人送來、要不就去買比較貴的外食。」
「這間房子只有我一個人,但是卻一塵不染,每個星期都會有人來打掃,越掃越沒有人氣。所以要多多來陪我,聽到沒?」もも的語氣像是玩笑,但是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她朝著侑眨眨眼。
侑有點不知所措地把臉撇開,她的眼中,沒有敷衍。
空氣中傳來一陣肚子的咕嚕聲,她隨及笑著端上些零食點心給侑果腹。
送走他後,天已經暗了下來。
もも仰頭望著潔白挑高的天花板,在心中喃喃自語。
我們,好像是同類人。
一樣孤芳自賞,只是用不同的方式。
學校像是個大監獄,裡面分佈著監獄中不同的區域,教室則像是一座一座的囚籠,明明是大好風光的青春,卻被囚禁在沒有溫度的鐵欄杆中,人的價值就只定義於考卷上虛偽的分數,一點點的把人的浩然之氣給吞噬殆盡。
但是學校,有你。